开云新闻中心kaiyun News
特色食品杂粮小吃新闻保靖的美食到底有多野kaiyun全站
kaiyun全站kaiyun全站kaiyun全站把这些光提名字就让人闻风丧胆、头皮发麻的虫都装进餐盘,摆成宴席的,是云南人,广西人,还是“什么都敢吃”的广东人? 当吕洞山镇夯沙村的杨香花从厨房里端出一盘黑乎乎的打屁虫时,我吓得逃开餐桌。只见指甲盖大小的黑色打屁虫,只只脚朝天,躺在一堆红通通的干辣椒堆里,模样瘆人。“这也能吃?”,我第一反应是被“整蛊”了。 她捂嘴大笑,“你运气好,就剩这一盘了,今年都抓不到打屁虫了。”见她如此真诚,又执意让我尝尝,我只能鼓足勇气,闭上眼,随手在碗里抓起一只丢进嘴里。没想到只嚼了一口,就被它的香、脆惊得睁开了眼。它的滋味跟油炸蝉蛹相似,连壳带肉像嚼瓜蒌子。 这是我第一次直面保靖的虫儿菜。打屁虫只是唬人的“小菜一碟”。保靖人吃虫,多则百虫起步,尤其在保靖吕洞山周围的苗寨,虫儿菜可单独成席,被认为是待客的高规格礼遇。 保靖山高谷深,上世纪六十年代已探明的溶洞296个,地下阴河、岩溶泉39处,境内大小溪河150余条,那些叫不上名字的山涧水沟更是不计其数。这是虫儿们生长的理想家园。在环境加持下,保靖的虫子种类多、数量也多,喜欢吃虫的保靖人物尽其用,个个是捉虫、吃虫高手。 53岁的杨香花在吕洞山镇政府旁边开了家饭馆,特色菜就是虫儿菜。还有人从吉首、花垣等地跑来她这里吃虫。她有一个专门放虫子的冰箱,常年储存苗家不同季节的虫子,一般人不敢靠近。 大降温的冬月,为补足冰箱里的水蜈蚣,杨香花又下水捞虫子了。她熟稔地换上雨靴,背着自制虫网,提上竹篓子,径直下到门口的白杨坪河。溪水冰凉,麻鸭们只在岸边试探戏水,她把叉网放跟前,双脚蹚着浑水入网。这时候的小溪里虫子不多,水蜈蚣和小虾虫常见,偶有几只乱了季节的桃花虫闯入。她见有虫子入网,迅速收网,一边拈着水蜈蚣还一边跟鸭子逗趣:“谢谢你们嘴下留情。”水蜈蚣在当地叫水夹子,形似蜈蚣,长着一双形似钳子的颚,稍一触碰就被夹住,抓它时就得避开这对钳子颚。杨香花从小在溪沟边长大,记事起就跟着祖母捞虫,她了解虫儿习性,轻易就能避开虫儿的“搞破坏”。 约莫半小时,竹篓里就装了两三斤水蜈蚣,见可以炒两盘菜了,她麻利地收网回家。 水蜈蚣处理相对简单,先洗净焯水,褪去它的凶神恶煞,再用菜籽油炸至通体焦黄,放大蒜子和干辣椒,加盐调味即可。出锅时它直挺挺的,稍微用力一捏就酥碎。它一上桌,花生米靠边,有经验的基本不动筷,直接上手抓。 吕洞山周边溪沟里最热闹的时节就是虫儿季。背着笆篓、搂兜,拿叉网和撮箕在溪沟里撮捞虫子的人可谓人山人海。稍微去晚点,根本占不到好位置,也抢不了这口鲜。 苗族人个个心中有张吃虫“日历表”。他们最喜欢的桃花虫每年三月桃花盛开时出现。这是最考验捞虫人经验的时候。杨香花白天不跟人抢,趁天蒙蒙亮或者傍晚去撮捞,一捞就是两三斤。她把这些桃花虫或晒或油炸,一点点积攒起来,等冬天虫子少的时候拿出来打牙祭。桃花虫在苗语里叫“打公虾”,其实就是蜻蜓的幼虫。它有大小之分,大的如鳑鲏鱼,小的像小虾米。在旧时,苗族人去溪沟抓桃花虫,还会一边唱苗歌一边捞虫,唱苗歌是为了吸引异性关注。“以前,捉桃花虫时像大型相亲现场,好多年轻男女就是在这种场合下相识的。”在吕洞山山区至今还流传“吃了桃花虫,可走桃花运”的说法。 晒干的桃花虫,只需放少许猪油煸香,加青红辣椒和韭菜同炒,吃起来口感如小虾米。我曾在矮寨大桥吃过酸辣椒炒桃花虫,浸了酸辣味的桃花虫口感更像小鱼干,非常下饭。春天除了吃桃花虫,还有鲜嫩的飘瓜虫、桃花鱼。夏季的山涧、溪沟里最常见的是水蜈蚣、小螃蟹、小虾米、草鞋虫,可能是味道雷同的缘故,苗族人把小虾苗、螃蟹苗同列“百虫宴”食材中。 最生猛的虫出现在秋季。每年九、十月稻谷成熟,苗族人就准备捉打屁虫。他们捉的打屁虫不是田里绿色的打屁虫,而是生活在溪沟、河谷石头下的黑色打屁虫。它们隔远看就像踩扁的羊屎粒。每年打屁虫出来时,杨香花和家人就去溪沟边搬石头捉打屁虫,一般力气大的搬石头,手脚快的捞虫,两人配合。运气好的话,一块大石头下就有成群的打屁虫。 打屁虫奇臭无比,真想不通苗族先祖为何将它们当食物,想必那时艰难,已无东西入口。苗族人对虫似有魔法,他们处理过的打屁虫不臭反而奇香。杨香花说,那是因为她们抓回立马用温水浸泡打屁虫,逼它们“放屁”。放出臭气的打屁虫就跟桃花虫一样,可晒干,可油炸,做法也跟桃花虫相似。 秋天还能上山掏胡蜂窝,这种冒险的食物跟美酒绝配。胡蜂蛹和拔掉双翅的胡蜂一起油炸,只需加点盐调味,比花生米还酥脆。冬日晚上,火塘烧亮,一碟蜂蛹一杯酒,真享受。除了这些虫儿菜,柞木里的柴虫、葛根藤上的葛根虫、竹节里的竹蛆都是苗家美味。这些虫子无论多面目可憎,只要过一下滚油,都呈现出通体焦黄的脆感。 因为错过了季节,我在保靖没有吃到苗家百虫宴。但即便将长龙百虫宴摆在我面前,我依然要动动心神才敢下筷。 一块巴掌大的五花腊肉,肥肉通明透亮,瘦肉胭脂绯红,用筷子轻微摆弄,它便回弹开去。我忍不住咬了一大口,哪想茶香、橘香、松柏香、肉香在口腔层层铺开。那是我吃过最好吃的腊肉,也构建起我对保靖食味的初印象。 在保靖,随便走进一户山居人家的火塘,楼炕就是一个微缩版的腊味陈列馆。腊味是炕腊,生猛壮观,几乎能把食物链腊个遍。我在保靖搜寻美食时,无意闯入迁陵镇土碧村田景树家,被火塘上一张有着“谜之微笑”的腊猪脸吓了一跳。进门后,我的眼睛就没离开过那一楼炕腊味。腊味中猪是主角,猪五花、猪排、猪蹄、猪心肺、猪舌、猪腰等,它们被刚做完饭还未燃尽的柴火熏着。仔细看,猪肉中间还有吊着长脖子的鸭、捆着大腿的鸡、剥了皮的麻拐以及切成均匀条状的牛肉。 田景树家还是老式火塘,从横梁上放个长钩子下来,煮饭就用铁鼎锅挂在钩子上。做饭时,柴火烧旺,铁鼎锅里米饭咕噜噜冒热气。鼎锅之上就是挂腊味的空间,边做饭边熏腊味。木柴的烟kaiyun全站、米饭的雾气在腊味之间乱蹿,经年累月,草木香和饭菜香渗透到腊味的肌理中,肉就变得格外好吃。他熏腊味很讲究,会特意从山中捡枫香kaiyun全站、茶枝、松柏枝等有香味的木材,再撒点橘皮,这样熏出来的腊肉香味层次更丰富。 “我们的腊肉自上楼炕起一日三餐烧火做饭都在熏,吃的时候取一块,熏几年的都有。”田景树楼炕上的腊肉是去年杀年猪时熏的。他从楼炕上取下一块黝黑的腊肉,坚硬如石头,丢在地上还发出重响。可他用火一燂,腊肉就软了下来,直接淘米水一冲,腊肉露出油润深红的模样。“这种腊肉最好吃,它在楼炕上已经熏到流油了。”田景树将腊肉切大块,铺在煮饭的铁鼎锅里和饭同煮,饭熟了,腊肉的咸香也飘了出来。 前几年的一个雪天,我在保靖葫芦镇一户86岁老人家里吃过铁鼎锅煮腊排骨。那天冻得瑟瑟发抖,老人盛出一碗腊排骨汤给我喝下,那咸香沾着我的眼泪,一直从胃里暖向全身。我记得腊排骨炖得极烂,骨肉分离,汤色比豆浆还浓,下几片雪地里摘回来的白菜,又甜又咸又香,一辈子难忘。 圆啾啾的糯米粑粑炸得两面微黄,跟五花肉同炒后,粑粑吸附肉的油脂,表面油润焦脆,内里如芝士般拉丝。五花肉也沾上糯米的焦香,油而不腻。粑粑和肉的这种结合堪称一绝。 我吃的粑粑炒肉虽是保靖的年菜,但那只是保靖粑粑的入门级。而在保靖,藏着一个粑粑的“碳水天堂”。 为了搜罗更多粑粑,我逛了三趟保靖商贸中心,在一家专卖粑粑的店铺里停了下来。老板姓向,他摆出店铺里所有的粑粑,手工糍粑,杂粮粑,还有各种叶子包裹的粑粑品类,让人眼花缭乱。在那里,光手工糯米糍粑至少有五种以上。白色的纯糯米粑粑,掺了小米、玉米的黄色小米粑粑、玉米粑粑,红色高粱粑粑、绿豆粑粑。这些粑粑圆润厚实,大的如菜碗口,小的手掌大小,个个瓷实。向老板说,这些粑粑能吃出记忆中的糍粑味,因为他们还延续最传统的打糍粑方式。“这种粑粑放在炭火上烤,受热后会立马胀成发面馒头样,糯米的香味浓郁且很有嚼劲。” 糍粑虽是粑粑摊上的门面担当,但销售较好的却是各类叶儿粑、杂粮粑。我在摊位前站立五分钟,他家刚出炉的荞麦粑、猴栗叶粑、桐叶粑就销售一空。 保靖的粑粑分得很细,杂粮类的有细麦粑、荞麦粑、猴栗叶粑、桐叶粑、苞谷粑、蒿子粑等,这些粑粑里有荤素之分,素的保留原味,荤的裹了馅,包黄豆粉、绿豆、酸菜、腊肉等,口味涵盖甜、苦、辣、酸、咸,应有尽有,真可谓“海纳百川”。 糯叽叽的粑粑固然好吃,但保靖人爱粑粑,是因为粑粑的记忆已经顽强地融进基因了kaiyun全站。地处深山,少有大面积平整田地,保靖稻米产量和种类不多,乱石旮旯里只能种出黄豆、绿豆、苞谷、小米、红薯、土豆特色食品杂粮小吃新闻、穇子等杂粮。在食物匮乏的年代,人们吃不易消化的糯米“扛饿”,用杂粮弥补天然食物的不足,将其做成粑粑则是为了让食物更有味,更方便携带。那天,我特意买了荞麦粑,入口微苦,可随后回甘,像岁月的余味。